半個時辰後。
一個戴著斗笠的身影,緩緩在熱鬧的街道一角停下腳步,嘰嘰喳喳的女聲宛若黃鸝般從面前的樓內傳出,時不時還有絲竹弦樂,悅耳動聽。
「你們確定,這樣是可以的嗎?」斗笠下,紅髮少女小心翼翼的問道。
「沒事的,聖女大人。」一位傳教士認真開口,「您跟我們一起進去,只要不摘斗笠,就不會有人發現的。」
紅髮少女重重點頭,「好。」
在幾位傳教士的交涉下,他們順利的進入袖舞坊內部,這些傳教士的異域外貌讓坊內的賓客和舞女紛紛側目,對他們身後帶著斗笠的神秘身影也非常好奇,不過並沒有人懷疑那是個女子。
隨著為首的傳教士掏出一錠沉重的銀子,一位舞坊的矮小男子臉上頓時浮現出諂媚的笑意,帶著幾人走上二樓。
「幾位客官,這可是我們舞坊最好的雅間,不僅地方寬敞,有人伺候,位置也是最好的,您看還滿意嗎?」
紅髮少女走進雅間,在這裡能夠清晰的看見下方隨著妙音翩躚起舞的女子,還有在台前散坐的賓客,這些大多都是手頭不寬裕,但又想來體驗一把高雅風月的文人,頗有種俯視眾生的感覺。
見紅髮少女點頭,傳教士又掏出一錠銀子,塞到了矮小男人手中,用標準的漢語說道:
「就這裡了,給我們拿些吃的上來……還有,我們不需要人伺候,別讓人進來打攪我們。」
那矮小男子一愣,「連陪酒的舞女也不用嗎?」
「不用。」
「這……好嘞。」
矮小男子似乎還準備說些什麼,看到傳教士凌厲的眼神,還是把話吞了回去,一邊賠著笑一邊退出雅間。
不一會,幾盤水果點心便送了上來,按照傳教士所說,沒有任何的舞女進來陪酒,靡靡酥軟的樂聲回蕩坊內,只有這個雅間內,幾位傳教士正襟危坐,彷彿聖人一般。
紅髮少女在主位坐下,目光透過斗笠的幕簾,在那些端著果盤,身姿妖嬈,神情嫵媚的女子身上掃過,她們時不時出入二樓的其他雅間,一道道男人油膩輕薄的笑聲從中傳出。
「沒有信仰與底線的人,跟被慾望支配的野獸,沒什麼區別。」一位傳教士沉聲開口。
「不必這麼死板,擁有信仰不代表就要戴上枷鎖,沒有信仰不代表就是愚昧野蠻……用人的角度去看這個世界,經歷這個世界的苦難與歡悅,才能知道他們需要什麼。」
紅髮少女對這些似乎並不抗拒,她的目光透過幕簾,好奇的在每一個人的身上掃過,時不時拿起一塊點心放入嘴中。
「聖女大人說的是。」幾位傳教士恍然大悟,「快,替大人喊幾位舞女來!」
「……我不是這個意思!」
紅髮少女急忙攔住他們,這些人都是在她來到這塊大陸之後,被她與生俱來的信仰天賦與傳播的教義所折服,主動追隨她散播聖主之名的信徒,同時也是傳教士,他們雖然跟了她許久,不過還是沒法完全理解教義,思維方面也被個人的經歷禁錮,不太能跟得上她的思緒。
對此,紅髮少女倒也習慣了,畢竟通過教義來傳遞思維方式與認知,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
幾人尚且如此,想要做到創立一整個龐大的宗教,傳播完整的教義更加困難……至少她很清楚,現在的自己,還欠了些火候。
他們幾人在坊中看了許久的舞曲,等到紅髮少女將桌上的點心吃的差不多了,才緩緩站起身,準備離開。
就在這時,三道身影從舞坊大門走了進來,為首的是一個穿著儒服的書生,他輕車熟路的帶著另外兩人走到二樓,正欲走進他們所在的這間雅間,卻被門外之人攔下。
「什麼?已經有人了?」
「……」
「唉……七夜兄,看來實在是不巧,這間房的視角是最好的,既然被佔了,那我們便去另一間可好?」
一陣交談之後,三人便在另一處隔壁的雅間落座,同樣也能看到下方的全景。
不一會,便看到一群鶯鶯燕燕的舞女推開了那雅間的門,粗略估計也有八九位,一齊擠了進去,這誇張的待遇直接讓其他雅間與一樓的賓客們羨慕的瞪大了眼睛。
「比起大漢的其他城邦,長安城裡的這些人,倒是真會享受。」一位傳教士不屑的哼了一聲。
紅髮少女沒站起身,將斗笠戴好,一邊向門外走去,一邊平靜開口:
「讓隔壁的人搬過來吧,正好……我們也該走了。」
……
「七夜兄,這裡夠有意思吧?」顏仲坐在桌邊,兩位嬌滴滴的舞女跪在他身後,正一邊說笑一邊替他捏肩捶背,看起來已經非常熟絡。
林七夜表情古怪的坐在另一邊,眼看著幾位舞女順勢就要躺在他懷裡,直接伸手攔住了對方:
「顏仲兄……你好好享受吧,我就不用了。」
這些舞女確實有幾分姿色,不過林七夜並沒有這方面的興趣,有一說一,這些舞女陪酒的水平還停留在原始的美色勾引階段,缺乏了一些精神方面的撫慰與內涵。
他也沒想到,顏仲口中的有意思的地方,竟然是青樓……早知道,還不如去個茶樓或者點心鋪子轉轉,在林七夜的眼中,這地方的業務水準還有待提高。
「怎麼?七夜兄莫非是覺得她們不夠好?」顏仲一拍桌子,對著身後的矮小男人說道,「去,把青兒姑娘請過來,這位可是侯爺的座上賓,絕對要招待好……」
聽到這話,男人頓時一激靈,轉身便向門外走去,又被林七夜一把拉住。
「真不用了。」林七夜無奈的開口,「顏仲兄,你自己享受就好,大可不用帶上我。」
顏仲皺眉想了想,像是意識到了什麼,「莫非,七夜兄已有家室?」
「這……」林七夜頓了一會,也沒法解釋清楚,只能順勢應了下來,「沒錯,我已有家室,而且我那悍妻十分厲害,若是知道我在外瞎混,回去沒法交代。」
聽到這,顏仲憐憫的看了林七夜一眼,也不再強求,直接讓其他舞女出去,至於烏泉……他的年紀太小,自然也沒有安排舞女侍奉。
林七夜微微鬆了口氣,他提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,胸口突然傳出莫名的灼熱之感。